魄泞正盘算着如何打破尴尬，不羁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谈话。
“哎呀，我还说怎么没人接待呢，原来在这里说些无聊的事啊？”
一位金发男子在两名保镖的护送下走进大厅，他的身高与伊其然相近，但二者靠近一比，
气势却压了伊其然一头。光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，拍出响亮的“啪塔”声。
“您来了，杰罗姆先生，”魄泞立刻换上严肃的面孔，对着来人行了一礼。一边的伊其然抬了抬眼皮，对这变脸戏法颇有些钦佩。
我一直以为只有些讨人厌的家伙会这套呢……看来这也是人际交往的必要一环吗？
伊其然并没有抨击魄泞的意思，只是略感惊奇。但既然让他这么有原则的人认真对待，对面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，就是个棘手的家伙——如果是后者，那就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咯……
“有失远迎，非常抱歉。”
“哎呀呀，算了，我看你和这位小朋友聊得挺开心的？”杰罗姆吊着眼睛看了伊其然几眼，全然是轻蔑的神色。
伊其然此时的注意力全在杰罗姆说的话和语调上，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。
啊啊，这种听起来慵懒的口吻真是让人心烦。虽然我也没少说这样的话，可那是因为自己惬意才做的，而不是带着嘲讽的语气去挑刺。
“只是通常的慰问，理应接待。”
伊其然在心里默默地和杰罗姆划清界限，听到魄泞及时解围，认为他或许不想气氛继续僵下去。毕竟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总是容易忽视掉别人。
万一伊其然心直口快和杰罗姆吵起来，那就没法收拾了——这两个不像是会听人劝阻的家伙。
魄泞可不希望在公务繁忙的一天，又被卷入两个麻烦家伙的争吵中。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帮忙打个圆场对谁都没坏处。
“哦，慰问啊。想不到啊，这小家伙还挺有人情味？”
明明年龄相近，杰罗姆却一口一个“小”字辈地叫着。
“嘛，总会有出乎意料的时候，这种时候表示慰问，人之常情罢了。”
伊其然露出一贯不轻不重，模糊地让人捉摸不透背后的含义是什么的笑容。杰罗姆则正眼都没看他一下，无视伊其然话语中的刺儿，嗤了一声继续讽刺道：
“哼，能力不足导致的失败才最正常不过。如果你们能多配合一点我的研究，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狼狈了。”
杰罗姆是此处皇家研究团队里顶尖的研究精英。他主要研究心智魔方的构成原理，以及拟人舰船的诞生形式，身体构造等等。在探测技术有限的状况下，心智魔方对研究员来说就是迷雾笼罩的魔宫。别说探寻其中的道路，就连入口都没有摸到。就是在这样信息匮乏的情况下，他提出来许多创造性的假设，尝试揭露心智魔方与拟人舰船的构造。当然这些论文的实际内容都是机密，不是魄泞这种指挥官和伊其然这种普通科研人员能够接触的。
他糟糕的性格同他的才能一样，人尽皆知。自高自大，不解人意，总是提出些强人所难的要求。无论是研究团队，还是军方其他部门，对他头疼的人不占少数。可是他拿出的成果足够让所有人都闭嘴，甚至还因为出色的成就谒见过女王。
在战争时期，傲慢无礼的天才，总比听话的庸人要宝贵得多。
“那万一……”
魄泞看见伊其然挑起的熟悉笑容，心里被莫名的不详预感充满，赶忙插入话题：“杰罗姆先生，您预约见拉菲的时间快到了吧？需要我带您去她的房间吗？”
其实预约时间早就过了，杰罗姆从来都是过了时间才会迟迟出现的。魄泞本来打算几句打发伊其然走人的，结果没想到聊了几句时间过得这么快，刚好碰上杰罗姆。
“不急，难得有机会好好教导下后辈。这是我身为先驱者的责任啊。”
“那真是太好了，我洗耳恭听。”
伊其然模棱两可的语气，甚至连不卑不亢的语气都听不出。话语间有的只是漠然与平淡，不禁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在意眼前的状况。
“白鹰的混混还真是名不虚传啊。” 杰罗姆弹了个响指，身边的保镖递上一只香烟来，另一位则是恭敬地递上火来。浓郁的烟雾渐渐从烟头上散开。
“哦呀，身为心智魔方研究第一人，被如此呵护的杰罗姆殿下，竟然还知道我一个凡人的名字，还真是荣幸呢。”
“恬不知耻也和资料上的一样，”杰罗姆深吸一口，对反唇相讥的伊其然满不在乎地吐出一圈白烟，“无能的人就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，没人指望你们改变世界。做好自己的事，配合智慧的人的安排，你们就起到了身为‘齿轮’的最大作用了。别老想着用歪门邪道哗众取宠。”
又是一番吞云吐雾，杰罗姆才眯着眼睛补充上一句：“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懦弱无能又妄图沽名钓誉的害虫了。”
“虽然轮不到我说，但是您的成果或许会被别人超越哦。”
“谢谢你无用的忠告。风水轮流转真像是你们这些愚笨家伙才会找的借口。”
杰罗姆吸了几口，兴致寥然。弹指将剩有大半的烟弹到伊其然脚边，用手按住他的肩膀，在耳边不怀好意地吹了口气，“看着眼前的路就不敢踩下去的你们，没有先驱者只能一事无成。我努力探索的真相，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这种废物来当陪衬的。”
“岂敢岂敢，”任凭杰罗姆如何讥讽，伊其然脸上的神色始终如一，“我觉得天才不应当在凡人身上浪费时间，不是吗？”
“呵，没想到你这种小角色，也还是能明白些最基本的道理的嘛。”杰罗姆松开肩膀，转过身子去。他看了眼身边没有动静的保镖，不耐烦地踢了一脚，“走了，看什么看？”
伊其然对杰罗姆身边的人投去同情的眼光，微微颔首致意。和这样的家伙搭档，或者说单方面被命令，真是辛苦了。
这种不幸的经历，伊其然深有体会。毕竟在研究团队里再怎么逃避，也是躲不过必要的聚会和讲座啊。其他人遭受的非难，恐怕并不会比自己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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